1987年春,我参加了德勒兹在圣丹尼的晚期课程,我绝不会忘记那声音带给的有关慷慨和自由的东西。二十年前,在一个对我而言同样决定性的夏天,我参加了海德格尔的研讨班。一道深渊把我们这个世纪无疑最伟大的两位哲学家分开。从事实性出发,两人用一种极端的勇气思考了生存,以及作为此在的人,此在只是其存在的方式罢了。但海德格尔的根本调音属于一种紧张的、几乎金属一般的苦恼,在那里,一切的本己性和每一个瞬间缔结起来,成为了有待完成的使命。相反,没有什么比一种感受更好地表达了德勒兹的根本调音,德勒兹喜欢用一个英文词来称呼这一感受:自身享受(sel-enjoyment)。根据我的笔记,在3月17日,为了解释这个概念,他开始陈述普罗提诺的凝思(contemplation)理论。他自由地从记忆里援引并说,“每一个存在凝思”,每一个存在都是一种凝思,哪怕是动物,哪怕是植物(除了人和狗,他补充道,它们是没有欢乐的悲伤的动物)。你会说我在开玩笑,那是一个笑话。没错,但就连笑话也是凝思……一切都在凝思,花朵,母牛比哲学家更多地凝思。而凝思的时候,它们让自身得以完满并反复地享受自身。它们凝思什么?它们凝思它们自身的需求。石头凝思硅和钙,母牛凝思碳、氮和盐。这就是自身享受。这不是自身存在的微小快感,不是自我主义,这是诸元素的浓缩,是产生欢乐的本己要求的凝思,是它将持续的天真的信心,没有了这些,一个人就活不下去,因为心会停止。我们是微小的欢乐:自身满足地存在,就是在自己身上找到抵抗憎恶的力量。
我的笔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我想以这样的方式纪念来吉尔·德勒兹:这个始于苦恼、终于欢乐的忧郁世纪的伟大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