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向市集,也就是我们所称的墟或圩,或是野市,乡市——南方的一种精神象征,一个物与人的汇集地,去看看。潮湿,炽热,混乱,躁动,强烈,千丝万缕地在此交织成了某种南方性。墟好似座萨满祠通灵一样,在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之际,始终潜藏着一种危机和紧张,无所依靠,如孤魂野鬼,来去匆匆。黄英伟的画无意中将这一层危机向我们揭示了出来——所有民生都极其吊诡地由这危机所平衡,这便是墟的张力,只有保持一定程度的漠然才能在这躁动的南方生存下去,我们更关注汤料、铜器、干货、钱币,而非理念、意识、情感、上帝……于是我们在墟中不再辨认自身,而是将自己抛进人潮与物之中,物即自我,不分彼此。
人们如魅影般穿梭于市场,商店里展着的,地摊上摆着的,我们脸上挂着的,不见实体,只有物的影子。南方被这种物质性所包围,并非人们真的热爱物本身,这只是心灵得以生存的手段。当你凝视案台上的烧鸭,烧鸭也在凝视你——这些物的影子向你发出召唤:“我便是你的镜子,不是吗?”黄英伟的画表面上好像是现实主义的墟,店铺招牌,行走的人,乱如麻的电线……实际上却是心理主义的墟,他用紧张的线条和涂绘,取消了物的实体,也取消了墟的实体,留下一段魅影,即我们的心灵。通过这些画,我们得以拉开距离,关注我们的影子,通过废墟般的墟像,重新审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