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回放01:艺术有没有普遍性,从音乐和绘画谈起
视频回放02:musican vs entertainer 文革时期的古典音乐往事二则
视频回放03:哥德堡变奏与巴赫
有關於這部變奏曲是如何創作的傳說來自於一個早期巴赫傳記作家約翰·尼古拉斯·福克爾:
(對於這部作品)我們必須要感謝來自駐薩克森候選國的前俄羅斯大使,伯爵蓋沙令的激發,他經常在萊比錫停留,並把哥德堡也帶往那裏,為的是讓巴赫給哥德堡教授音樂。伯爵經常生病,經常失眠。在這種時候,住在伯爵家的哥德堡,只好通宵呆在前廳,為的是在伯爵失眠期間為他演奏。……有一次在巴赫在場的時候,伯爵提及他希望(巴赫)能為哥德堡創作些鍵盤作品,作品最好能有流暢和活潑的特點,以便在他不眠之夜的時候能使他高興起來。巴赫認為實現這個願望的最好方式是通過變奏曲,但因為這類寫作是基於不斷重複的類似和聲為基礎,在那以前他一直認為這是個相當煩人的任務。但由於此時他所有的作品已經是藝術經典了,這些變奏曲也終將在他的手上成為經典。然而他只創作了一套此類的作品。此後,伯爵總是稱他們為「他的變奏曲」,並從未厭倦他們,並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失眠的夜裏說:「親愛的哥德堡,請為我演奏我的變奏曲中的一首。」巴赫也許從來沒有從他眾多作品中收到像這個作品那樣多的回報。伯爵獎了他一個高腳金酒杯,裏面裝了100個路易金幣。然而,即使禮物再大一千倍,也不足以支付這些作品的藝術價值。
福克爾是在1802寫的傳記,已是相關事件60年以後了,故它的準確性受到質疑。作品的扉頁上缺少獻詞也使這個受僱創作的故事不太可能。哥德堡在作品出版時的年齡(14歲)也被引為質疑福克爾故事的理由,但必須說他被認為是一個有造詣的鍵盤演奏家和視奏家。在最近的研究中,鍵盤和巴赫學者彼得·威廉斯在2001年聲稱,福克爾的故事完全是虛假的。
阿諾德·謝林曾經提出整套變奏曲的基礎Aria詠嘆調不是巴赫寫的。但最近的學術文獻(例如克里斯托夫·沃爾夫的版本)認為這種懷疑是沒有依據的。
周可老师介绍古尔德与《哥德堡变奏》
BWV988.The Goldberg Variations from Glenn Gould palys BACH in 1981.
彩色,巴赫哥德堡变奏曲 The Goldberg Variations BWV 988 (古尔德演奏) 正片
Aria: 0:01
Var. 1. a 1 Clav.: 2:52
Var. 2. a 1 Clav.: 4:02
Var. 3. Canone all’Unisono. a 1 Clav.: 4:52
Var. 4. a 1 Clav.: 6:23
Var. 5. a 1 ô vero 2 Clav.: 7:13
Var. 6. Canone alla Seconda. a 1 Clav.: 7:49
Var. 7. a 1 ô vero 2 Clav. al tempo di Giga: 8:30
Var. 8. a 2 Clav.: 9:48
Var. 9. Canone alla Terza. a 1 Clav.: 10:41
Var. 10. Fughetta. a 1 Clav.: 11:40
Var. 11. a 2 Clav.: 12:44
Var. 12. a 1 Clav. Canone alla Quarta in moto contrario: 13:37
Var. 13. a 2 Clav.: 15:14
Var. 14. a 2 Clav.: 17:52
Var. 15. Canone alla Quinta. a 1 Clav.: Andante: 18:57
Var. 16. Ouverture. a 1 Clav.: 23:58
Var. 17. a 2 Clav.: 25:37
Var. 18. Canone alla Sesta. a 1 Clav.: 26:31
Var. 19. a 1 Clav.: 27:35
Var. 20. a 2 Clav.: 28:38
Var. 21. Canone alla Settima: 29:28
Var. 22. a 1 Clav. alla breve: 31:42
Var. 23. a 2 Clav.: 32:45
Var. 24. Canone all’Ottava. a 1 Clav.: 33:44
Var. 25. a 2 Clav.: Adagio: 35:26
Var. 26. a 2 Clav.: 41:26
Var. 27. Canone alla Nona. a 2 Clav.: 42:18
Var. 28. a 2 Clav.: 43:39
Var. 29. a 1 ô vero 2 Clav.: 44:43
Var. 30. a 1 Clav. Quodlibet: 45:45
Aria da Capo: 47:15
Tatiana Nikolayeva plays Bach Goldberg Variations, BWV 988
Bach Goldberg Variationen BWV 988 – Zhu Xiao Mei 朱晓玫
南方人物周刊:朱晓玫,素心人,巴赫情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本刊记者 李乃清 发自上海 / 编辑 翁倩
2018-01-03
素朴、真切,这是朱晓玫给人的印象,亦如她指尖下的巴赫琴音。旅居海外30载,朱晓玫终于回国了。11月9日晚,上海交响乐团演艺厅,300人小场子超负荷塞满了五百余个座位,她用70分钟时间,将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复现于家乡观众面前。
这是巴赫晚年的作品,以他为爱妻而作的小曲集中的一首萨拉班德舞曲为主题,发展成30段变奏,然后,缓缓地、平静地重新回到主题。这部音乐史上规模最大、结构最恢宏的变奏曲,曾被人誉为“一匹人人均想驾驭的战马”。
听过《哥德堡》所有录音版本后,1990年,40岁的朱晓玫还是决定录一个自己的版本,她东拼西借了5万法郎,出版了第一张唱片,那张唱片在家躺了10年才被“识货”的欧洲人发现,从此开启她弹奏巴赫的“传奇”。
今年6月,朱晓玫在莱比锡托马斯教堂的巴赫墓前演奏《哥德堡变奏曲》,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国老太太,成了全世界第一个获此殊荣的钢琴演奏家。朱晓玫说,多年习练巴赫,她弹得越来越自由,也越来越沉溺于多声部对话。“生活中人们谈话环境很嘈杂,但巴赫音乐中多声部却如此和谐。”
朱晓玫的演奏平和自然,声部音色处理非常到位,尤其对低声部的处理极其细腻、锐敏。“泰戈尔说得好:统一性融于多样性。巴赫的复调音乐揭示了一种生活观:要倾听每个人的声音,强者不能垄断话语权。”
归来
为安放近10排加座,上交演艺厅舞台头一回由长条形缩至正方形,一架黑色“施坦威”几乎被座椅包围。开演前40分钟,已有听众静候场内;到灯光渐暗时,这种等待近乎窒息。
演出时间过了7分钟,舞台一侧大门才缓缓打开。朱晓玫一袭皂色中式绸装,安安静静走向舞台中央,她一脸拘谨,在声振屋瓦的掌声中双手合十。
游子归来,上海多等了她7分钟,她等了上海60年。
“我生在上海,母亲抱怨了一辈子,想回但没回成,这次算是还了她的愿。”
1949年生于上海,朱晓玫与共和国同龄,家中五姊妹,她排行老三,全家当年的老屋就在复兴公园后门边上,“一栋两三层的小楼”。母亲是位有点小资情怀的民国女性,也是她儿时的钢琴启蒙教师。在她有限的童年记忆中,上海就是“小巴黎”,“纷繁而高雅”。由于父亲开的诊所维持不下去,朱晓玫幼年就随全家北上投奔亲戚。她在北京学了钢琴,曾是备受瞩目的未来之星,但因出身不好,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那座大礼堂,本该举办人生第一次独奏会时,却阴差阳错开了次自我批评会。
父亲头上悬着内定特务的阴影,封冻了全家人的希望,她被赶到河北,上山下乡。“我那13岁的妹妹当时去了北大荒。那里田埂非常长,出工时,队长把午饭放在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尽头,你要干得不快,就没吃的了。”
荒诞悲哀的日子里,她奇迹般地发现了“平均律”乐谱,冒着风险偷偷抄下,如今回看,“遇到巴赫,何其有幸!”
“生活中,那种高尚的东西,只有在音乐里找到。以前在中国,完全不把你当作一个人,随便把你关起来,巴赫的音乐里,你是一个人,平等的人。”
朱晓玫弹了半辈子《哥德堡》,巴赫陪她走出噩梦般的“文革”,陪她在塞纳河畔修行,也陪她在自己的祖国扬名立万。从躬身敲下第一个音符,到推向辉煌的顶点(变奏30),整场演奏溢满了浓重的“仪式感”。
变奏30,巴赫把低声部主题与两首欧洲民歌融在一起:17世纪意大利流行民歌《桌上只有萝卜白菜,我要走人了》和德国民歌《离开家已有许久》,两者旋律以对位方式互为缠绕,久远的歌词质朴有味:“一闻到卷心菜,我就想逃。要是母亲煮肉,我就留下来”,“我离开你太久了,你快回来,快回来!”
变奏30最后一个长长的重音后,咏叹调主题静静重现。长途跋涉临近终点,音乐和它的主人一样,回归最初的“故乡”,正如朱晓玫自己所言:“《哥德堡变奏曲》好像是我人生的30个章节,各种经历都能在里面找到。”
逃离
演奏结束,朱晓玫拿起话筒:“很多音乐界前辈都走了,他们没我这样幸运,没机会回到舞台上。”她两次提到上世纪60年代去世的女钢琴家顾圣婴,追忆故人的讲话后,朱晓玫加演了一支巴赫的《慢板》,献给那些未能从浩劫中走出来的前辈。
“慢板”弹得一点也不平静,中段上行三连音,几乎是敲出一个个问号,叩问不绝。第二天受访时,她告诉本刊记者:“选择这首曲子,因为旋律一出来,心就有哽咽的感觉,让我想起那些老前辈,他们曾经连做人的权利都没有。”
1980年国门初开,朱晓玫一心想离开,“即便游泳也得出去。”办签证是漫长的,她曾被拒签多次,从1978年等到1980年,拿到签证那刻,母亲一下就哭了。“离开北京就是生离死别,觉得不可能再回来了。”
在美国的几年,她换了35个住处,当过保姆,做过清洁工,无依无靠,“安全感得从音乐里找”。由于经济窘迫,她曾向波士顿交响乐团首席女长笛手提出请求,以为她家打扫卫生为条件,换得在她家钢琴上练琴的机会。
1985年左右,朱晓玫决定闯入巴黎这个梦,那里有母亲常提起的卢浮宫。“我喜爱巴黎这座城市,它对我无话不谈。但它也是一座冷酷的城市,初来乍到的人们都有被排斥和压抑之感,因为它的大,它的美,它的反差。”
巴赫惟一注释过的《哥德堡变奏曲》曾珍藏在巴黎,这座城市也有恩于朱晓玫。在那里,她遇到了伊朗巴列维国王御医的女儿,她听了朱晓玫弹奏的巴赫,收留她在家中住了5年。“她告诉我,‘天才是你对工作的需要’,我特别喜欢这句话。每天练琴不仅靠毅力,还得变成你人生的需要。”
30年来,朱晓玫每天清晨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坐到钢琴前,如晨祷般练习《哥德堡》中的一个章节,30天一轮,周而复始,从未间断。“每天至少5小时,一天不弹就六神无主,跟吸毒似的,练完琴基本就想沉默下来,Silence。”
旅居巴黎多年,朱晓玫在塞纳河畔过着“一箪食,一瓢饮”的隐者生活。独身的她,远离尘嚣,躲在音乐后面,与巴赫为伴。“朋友都说我除了会弹琴,基本就是个废物,不用手机,找不着路,电器一窍不通,每天吃什么也没主意。”
她不看电视也不上网,闲暇时会去离家10分钟路程的卢浮宫看画,“卢浮宫的画一次不能看太多,就像吃东西不能吃太饱,仔细看一幅画就受益很大了。”
有人说她像苦行僧,但她答:“每个人对苦的理解不一样,有人认为开派对之类是快乐的事,在我看来是痛苦,那么多人聚一起,谈话也不深入,嘻嘻哈哈的,多苦啊!所以朋友说:如果我们想对你不好,就为你开个surprise party!”
抱朴守拙,不仅是朱晓玫的行事风格,也是她传递音符的态度。“父亲教导我‘不要在这个世上留下痕迹’,在中国,许多老前辈都采取了这种人生态度,但我很惭愧自己没能做到。”
传媒造化,早已将这位隐者“造”成了偶像,这并非她所乐意的。她向本刊记者回忆:“首演当天我见到了曾经一起在农场劳改的老朋友,他们都没票,演出后才找到我。来音乐厅路上,很多人(黄牛)捏着一叠钞票向我推销我的演出票,我当时愤怒得不行:‘你们怎能做这种事呢!?’,为什么中国的文化、音乐都要和经济、赚钱联系在一起?这让我很愤怒!”
如今,朱晓玫已在世界各地弹了两百多场《哥德堡》,最美好的记忆是在阿根廷科隆剧院为两千多名孩子演奏,“孩子们演唱了低声部的主题,这是整个曲子的起源,我常想,未来的人还会喜欢这支曲子吗?孩子们的歌声给了我信心,这首曲子还会传承下去。《哥德堡变奏曲》是协和万邦的普世音乐,我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在世界各地,为所有观众演奏它。”